玉猪龙，这一独特玉器出土于红山文化遗址，亦被称作玉兽玦，在古代祭祀活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。红山文化在中国玉文化发展历程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，堪称首个辉煌巅峰。其中，“玉猪龙”作为该文化的经典玉器，是目前已知中华文明史上最早的龙形器物，被广泛认为是中华龙文化的源头。其造型别具一格，工艺精湛绝伦，充分展现了红山先民对玉料质地、色泽及纹理的极致追求，是红山文化的标志性器物，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以“龙”为造型的先民制品。已发现的玉猪龙，造型多呈现为猪首蛇身，文博领域根据其形态将其细分为玦形玉猪龙与C形玉猪龙两类。玉猪龙的诞生，深深植根于原始宗教的土壤之中。萨满教作为红山文化时期的主要宗教信仰，玉猪龙则是巫觋在主持祭祀仪式时所使用的关键法器。目前，玉猪龙主要收藏于辽宁省博物馆、故宫博物院、天津博物馆等，而最具代表性的“中华第一龙”玉龙则珍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。

袁泽友在《传奇玉猪龙》一书中指出，关于“玉猪龙”的命名及其原型，学术界与收藏界一直存在诸多争议。多年来，对于这一器物的称呼五花八门，有人称之为“玉兽形玦”，有人称之为“猪首玉玦”，还有人称之为“龙胎”。至于其原型，更是众说纷纭，有人认为是猪，有人则认为是熊。

发现命名

发现历程

红山文化玉猪龙最早被称为“兽形玉”“龙形玉”等。上世纪70年代初期，辽宁省博物馆、天津市艺术博物馆、美国哈佛大学福格博物馆、法国吉美美术馆等国内外一些大博物馆，以及辽宁西部、内蒙古东部、河北北部的文物收购站，都出现类似猪头龙形玉器，引起考古工作者注意。1981年，在杭州的考古学会年会上，学者分析与比较这些玉器后，推断其属于五千年前的红山文化，并提出“龙形玉是农业氏族由猪首神化而演变为龙首形象”的观点，后将这种似猪似龙的兽首玉玦称为“玉猪龙”。

名称争议

关于“玉猪龙”的名称及其原型，学术界和藏界争议不断。多年来，有人称“玉兽形玦”，有人称“猪首玉玦”，有人称“龙胎”，还有人认为是猪或熊。学者孙机认为其原型是昆虫的幼虫；朱乃诚认为不是龙，应称兽面形玉雕佩饰；红山文化研究学者郭大顺认为是熊，称其为“玉熊龙”；学者孙力联系西辽河流域崇猪习俗及赵宝沟文化陶器猪龙纹，认为称猪龙更妥当客观；崔天兴提出兽面玉璋形器、玦形玉猪龙均为“蚕”的变态形象记录。

文物特征

总体特征

玉猪龙通常用青、白色软玉制作，也有用硬玉和其他色玉制成的。其具有猪形兽首和龙形玦身，龙身呈环状且中空，背部有两个穿孔，可用于穿绳子或金属环，作佩饰或挂件。高度达15厘米以上的大型玉猪龙，因重量大不适合佩戴，被认为是神器，可能是红山先民崇拜的祖先神灵的图腾物。兽首相对龙身较大，头部有竖直双耳，眼、鼻和吻以抽象象征性纹路表示，不同玉猪龙在细节上有差异，包括双耳竖直程度、双耳与首身比例、首尾连接程度以及眼、鼻和吻的纹路雕刻。

造型特色

玉猪龙形态多为椭圆形，整体造型厚重、圆润光滑，线条简练，呈抽象形象。头部庞大，约占整体体积一半，大耳、吻部平齐、扁嘴、鼻梁有明显皱纹、身体弯曲似蛇形，首尾相连或断开，表面多留有石皮。主要特征分两种：一是首尾未断开，无切割加工痕迹，面部较平，用线条刻划五官，眼睛、鼻子与嘴的线条简练成标准图案；二是首尾一般分开，时间较晚，面部有起伏，神态丰富有层次变化，眼睛、鼻子、嘴等图案有凹凸起伏。

造型分类

1. 首尾相连的玦口闭合类型：兽首和耳朵相对较大，耳朵竖直，身体蜷曲，眼、鼻和吻以精细纹路刻画。如辽宁省博物馆出土自建平县的一件玉猪龙，高15.7cm，宽10.4cm，厚4.3cm，为精美磨光玉器。背面有些剥蚀，通透感稍差，正面保持光泽。玦环相对较厚，首尾有切口但未完全分开，中央环孔附近有部分连接。头部占比近五分之二，耳朵直立短小，面部纹路清晰，眼睛鼓圆，嘴巴有獠牙，吻部向前突出，褶皱以瓦沟纹刻画，具明显“猪首”特征。颈部有小孔，与中央环孔双面钻凿，孔道较小向外扩张，中央环孔内侧有中脊，小孔内壁有钻凿弦纹，推测环孔双面钻凿而成。
2. 首尾分离的玦口开通型：体型灵动，头部相对较小，通常占全身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，突出鼓眼和圆耳等特征。如辽宁文物总店20世纪70年代征集的一件透闪石玉猪龙，征集时呈黑褐色，后经磐磨和自然氧化恢复鲜明色泽。土沁为黑褐色，首部和尾部略有侵蚀。兽首约占全身五分之一大小，用浮雕呈现兽面部分的猪首、圆眼、大耳，吻部褶皱以压缩回旋阴线刻画，有两道明显弧形凹槽和两道突起棱，凸起棱上有凹弧线，形成多条立体皱纹。尾部呈内收弧形，有一小尾尖，使龙身更形象，中央穿孔似自然形成，整体观感小巧、轻盈、自然。

相关研究

文物功用

玉猪龙在红山先民生活中地位极高，不是简单日用装饰品，而是有祭祀功能的礼器，打孔是为祭祀时悬挂使用。到了梁带村芮国所在时代，其祭祀功能趋近于零，经历了从红山时期祭祀仪器到芮国时期收藏饰物的转变，但仍象征拥有者身份地位。红山文化中巫师普遍存在且地位高，一些遗址提供有力证据，如赤峰翁牛特旗解放营子乡大南沟石棚山墓葬出现带“卍”字符陶器，牛河梁第十六地点红山文化积石冢中心大墓首次发现玉立人像，许多学者认为代表“玉觋像”或“玉巫人”等角色。从墓葬M4仅随葬玉器看，墓主可能是地位崇高的巫师，专门从事宗教祭祀活动，“熊首蛇身”玉器与玉箍形器作为其死后随葬品，应是主持祭祀活动的法器。玉猪龙挂在墓主人胸前，象征某种权利，墓主人很可能是部落酋长兼巫师，执行沟通天地、人与神关系的职能，玉猪龙是通灵之物，死后随主人长眠积石冢内。

形象溯源

1. 与猪的联系：“玉猪龙”的发现解开中国龙形象谜团，学界普遍认为远古人类敬畏的野猪可能是中华龙前身。红山文化代表母系氏族社会，以农业为主，兼顾牧、渔、猎。猪与先民日常生产生活密切相关，象征财富和勇气，可能是最早被驯化的家畜之一。东山嘴红山文化遗址发现大量猪骨，兴隆沟遗址发现15个野猪头和2个鹿头，牛河梁等遗址也出土相关遗存，表明红山文化人不仅将野猪视为食物，还视为神兽，最终创造猪首龙身形象。玉猪的猪首与后世传说中的龙在吻部、獠牙和圆眼特征上有相似之处，且原始社会野猪常见，以獠牙为显著特征，在氏族部落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，用于捕猎、养殖、食用和祭祀等活动，推测早期红山玉器中玉猪龙形象可能演化自猪的形象。
2. 与蛇的联系：玉猪龙起源可能与红山文化时期蛇崇拜有关。兴隆沟发现人工培育稻谷，暗示当时可能受鼠类害虫困扰，蛇作为鼠类天敌，逐渐被看作原始农业“守护神”，成为崇拜的图腾形象。此外，红山文化遗址中发现类似蛇形石饰品。
3. 早期龙形象的出现：龙的形象早在新石器时代辽河流域就已出现，8000年前的查海 - 兴隆洼文化遗址出土过类似“玉猪龙”的玉玦，呈环状，一侧有窄缺口，似龙躯体。这种抽象神灵形象出现标志原始农业发展，满足宗教生活需求，随着古代文明崛起，龙的形象孕育而生。学者孙力认为玉猪龙造型与商代器物及纹饰上的龙密切相关，可能是甲骨文中“龙”字的起源。

文化内涵

1. 红山文化：红山文化是我国北方地区新石器时代晚期重要考古学文化，年代约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3000年。位于燕山以北、西辽河、大凌河流域和渤海湾北岸，处于中原农耕文化与北方草原文化交汇地带，与中原文明有关联且有独特文化特征。考古发现该地区农业和养殖业发达，大量祭祀用家猪骨骼表明农业和畜牧业有一定水平，出土的大型祭祀坛、女神庙和积石冢等宗教礼制建筑暗示文明社会兴起。红山文化最早于1921年由日本考古学家鸟居龙藏发现，得名自内蒙古赤峰遗址，以红山玉器为代表，展示中国北方制玉高超技艺，标志中国玉文化初现巅峰（巫玉时代），玉器用于沟通天地、占卜吉凶、祈福纳祥，代表神权至上，以神秘著称。红山文化展现高度文明和丰富内涵，红山先民玉雕技艺卓越，出土各式玉器，“玉猪龙”最独特，工艺精湛，反映对玉质、色泽和纹理的追求，代表红山文化，是最早以“龙”为形象的制器，不仅是艺术创作，还承载对自然生命和祖先神灵的图腾信仰，在“唯玉为葬”古代葬礼习俗中有深刻体现。
2. 信仰宗教：“玉猪龙”的产生根植于深刻原始宗教观念。红山文化早期，先民面对自然神秘和无法战胜的自然灾害，形成万物有灵信仰，希望通过与神灵沟通影响和掌控自然，这是巫术起源，萨满教被认为是红山文化时期主要宗教形式，学者普遍认为红山文化玉猪龙可能具有萨满神物和神器文化背景。
3. 唯玉而葬：玉猪龙融合“猪”象征与“龙”气质，反映红山先民对自然和神灵的崇敬。背部有圆形孔可佩挂，主要作日常饰品，但一些出土高度达15cm的可能不适合认定为其他饰品。红山文化墓葬通常是积石冢，随葬物品显示等级和规范，常成批出土个体较小且有对穿孔的玉器，被认为是佩饰（或祭祀用具），动物类玉饰雕琢精细。学者推测“唯玉为葬”反映“巫觋”在红山文化社会中的重要地位，一些墓地发现与巫觋相关符号或立人像。在红山文化中，玉器不仅用于日常佩戴，还用作联系天地、生死、灵肉的媒介和工具，部落首领和贵族借助玉器与神灵交流，获取族群权力和统治，将通灵色彩赋予死亡，祈愿族群和后代幸福，这种思想可能是中国数千年来文化传承的一部分。

相关评价

刘艳在《唯玉为葬得天工，千年龙形自斯始 ——红山文化出土的玉猪龙造型纹饰及文化内涵赏析》中提到，红山文化玉猪龙是中国远古工艺的杰出代表，展现红山先民高超技艺和审美情趣，反映他们对自然和神灵的敬畏崇拜，以及对宇宙、生死的思考探索。被誉为“中华第一龙”的玉猪龙，为后世龙形图腾奠定基础，为中华民族文化溯源提供珍贵线索。朱洁在《从玉猪龙玉器看背后的两种动物形象》中表示，从远古玉猪龙到现代商品橱窗里的玉龙、玉猪饰品，两种动物形象随时代普遍审美改变，文化内涵也变化较多，文化背后体现时代政治经济多方面特征，是社会生产力在抽象思维内涵上的表现。

代表文物

1. 陕西韩城出土的玉猪龙：融合具体与抽象元素。雕刻上，双耳扇形突起，双目圆瞪，表现猪形象。用阴线刻画面部褶皱，传达皮肤质感和面部肌肉形态。首尾之间缺口抽象呈现龙身体，整体到局部、从上至下呈现复杂对比和变化。整体轮廓鲜明，侧面观察时，虽用相对平面表现手法，但呈现强烈立体感。细节简洁，仅头部表现特定特征，包括8道褶皱纹，通过双圆眼和微微张开口传达威严、凶猛和神秘感。
2. 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玉猪龙：是红山文化玦形玉猪龙中最大、最规整之一，出土于辽宁省建平县牛河梁遗址。高15厘米，宽10.2厘米，厚3.8厘米，通体呈鸡骨白色，部分有黄色土沁。龙体呈玉玦形状，首尾相连，器体厚重，造型粗犷，背部有一穿孔。猪首形象栩栩如生，肥首大耳，大眼阔嘴，吻部前突，口微张，露出獠牙，面部用阴刻线勾勒眼圈和皱纹。明确出土于墓葬中，成对佩戴在墓主人胸前。
3.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玉兽形玦（玉猪龙）：尺寸为高15.4厘米，宽10.5厘米，厚4.5厘米，属于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。以青黄色玉料制成，表面有多处色斑。整体呈环形，一侧有开口但未完全断开，开口一端为兽首，另一端为兽尾，兽身呈蜷曲环形，颈部还有两个小孔。
4. 天津博物馆收藏的黄玉猪龙形佩：为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器物，尺寸为高14.1厘米，宽10.4厘米。形制丰满，材质纯正，雕刻精细，是出土及传世品中同类型器物中较大且最为精美的一件。
5. 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玉龙：有着“中华第一龙”美誉，由墨绿色岫岩玉雕琢而成，周身光洁，头部长吻修目，鬃毛飞扬，躯体卷曲若钩，造型生动，雕琢精美。是中国已发现的时代较早的龙的形象之一，从首部特征看，吻部较长，鼻部前突并上翘起棱，端面截平，有2个并排鼻孔，似有猪首特征，用黑绿色玉制成，琢磨精细，具有相当高艺术价值。